本篇内容为虚构故事,如有雷同实属巧合。
楔子
秋风萧瑟黄叶舞,一片凄凉入梦中。
叶锦添身着一身华服独自登上都城最高的摘星楼,看着似是伸手可触的繁星。秋风微起,吹得头上翠环叮咚,衣角金龙随风飞扬。
“陛下,皇夫到了。”
叶锦添回头看着叶浮笙自楼梯处出现,后面跟着的是行动迟缓的白靖真。
她摆手让叶浮笙下去,随后便掏出随身携带的银铃,轻晃了两下。听见铃声响起,白靖真毫无焦距的眼珠随着铃声微微而动。
叶锦添对着他道:“说,我真美。”
白靖真跟着重复道:“你真美。”
叶锦添又晃了晃银铃:“说,你爱我。”
白靖真却不再说话。
叶锦添苦笑:原是被掏去了心肝,只剩下一张面皮的纸偶,竟也不想将她骗上一骗。
1
靖真五年。
自十日前中秋宴会之后,宫中后妃便接连身染急病,不几日便暴毙而亡。
听御医说,那些后妃死时形容甚是恐怖。
整个宫中霎时间皆为一片缟素,纸钱灵幡布满宫殿。
宫中嫔妃无端横死,本应由内务府清查。偏的是,靖真帝竟将这些嫔妃的死因全部定为病逝,只将她们厚葬于皇陵,厚赐家人。
德贵妃见后宫每日不得安宁,恐及自身,向靖真帝请旨想要彻查。靖真帝充耳不闻,日日宿于仙灵宫中。德贵妃用尽办法,膝盖跪碎,但却连靖真帝一面都没有见到。
德贵妃请旨无望,只好求助于她父亲,董丞相。
董丞相随即便在早朝中启奏,却依旧被靖真帝驳回:“此事寡人心中有数,不过只是中秋刚过气温突降,爱妃们照顾自己不周,才身染重病不治而亡。此乃小事,在朝堂上商榷实在小题大做。”
董丞相本想再谏,却被靖真帝抬手挥下,董丞相无奈退下站定。随后宣旨声传来,要将十日前不知怎么出现在仙灵宫的女子册封为仙妃。
众臣面面相觑,本想劝谏,可看着皇位上君主坚毅欣喜的眼神,都乖乖俯下身子,跪地称诺道喜。
靖真五年八月二十五,喜烛与白蜡相燃,红绸喜字与黄纸灵幡相映,丝竹喜乐与哀戚泣声相交。
德贵妃于仙妃册封典礼的第二天见到了靖真帝。靖真帝自仙灵宫走出,随即仙灵宫的宫门再次紧闭,德贵妃上前请安,靖真帝也只是摆手让她退下。
德贵妃看着靖真帝的背影暗自绞碎了手绢,挥手便让她的贴身侍女到仙灵宫暗自打探。
那贴身婢女于傍晚时回来,双眼翻白,神情呆滞,只与德贵妃说了一句:那人是鬼,叶贵人回来寻仇了。之后,便身亡。
德贵妃听闻当即摔在了椅子上:那个死了许久,死在了异国他乡的人,怎么可能还会再次出现在宫中?
十日前,靖真五年八月十五,中秋盛宴。
中秋乃是大邑最为重要的节日,每年的八月十五,礼部便会举办中秋盛宴以供各个番邦部落前来朝贺。
中秋盛宴上,各国各部落将他们最名贵的珍宝献给最强大的大邑的帝王,以显本国本邦臣服之心。
皇位上,靖真帝随意摆弄着手中刚从御花园折下的海棠枯枝,看着各国进献珍宝,百无聊赖。
“商朝使者进殿朝贺——”
商朝?
靖真帝停下摆弄海棠的手,抬头便望见殿上盈盈徐来一人,那人头戴帷帽,对着靖真帝道:“大邑陛下万岁,商朝使者叶眠进殿献宝。”
“何物?”靖真帝并未怪罪来人进殿带帽之罪,只是觉得这人十分熟悉。
那人并未答话,只是将靖真帝手中的海棠取下,然后展开一张空白画卷画了一株盛开的海棠,再转手将那段已经枯萎的海棠残叶上的一层薄膜取下,贴在画上,伸手一探,便将海棠从画中取下,与往日盛开的真花别无二致。
靖真帝从高坐上惊得站起,道:“你可以将死物复活?”
“自然。”
“若是人呢?”
“亦可。”
2
如若白靖真没有成为大邑日后的帝王,恐怕很多人都会忘了在宫中曾经有一个不受宠的四皇子。
白靖真的出身不好,虽是皇子,但因其生母只是被皇帝酒后无意宠幸的宫女而身份卑微,自小便长在宫中最偏僻的宫殿。因不受宠,宫人们往日也会对他们母子极尽苛责。
白靖真自十岁他母亲抑郁而终之后,便终日躲在宫中不肯见人,直到十五岁之后便被赶出宫中。他被随意地打发了一个礼部闲职,未有实权,月银极少,只能勉强度日。
第一次见到叶锦添,是在白靖真那个破落小院的围墙外。
那日,白靖真自礼部出来正提着菜篮子回家,未及家门,便发现了一个小姑娘背靠着他家那堵摇摇欲坠的墙哭着睡着了。
他看着那小姑娘虽然穿着素色衣裙,但那衣料却是华贵无比,白靖真想,定是哪家的小姐与家中闹脾气而跑了出来。
白靖真正欲将这小姑娘叫醒,没想到这小姑娘竟自己悠悠醒来,只盯着白靖真的菜篮子揉肚子。
他无奈一笑,将小姑娘带回了家,做了饭菜,见那姑娘毫无吃相可言地大快朵颐,他心中竟无限地满足。
而后看着那姑娘盯着已经一扫而空的碗,又转过头来盯着他,他心下了然,伸手欲接过她的碗,道:“不够?”
那姑娘抿着唇,将碗递到了他的手里,他轻笑,又转头给她添了满满一碗饭。
“谢谢你……”
白靖真盛饭的手一顿,嘴角又不自觉地上扬,他转过头来将碗放到她的面前:“吃吧。”
自这顿饭后,这个小姑娘便常常会出现在白靖真的院门口,等到他提着菜篮子回来,便会上前迎他,将他手中的篮子接过来,然后眨巴着大眼睛对他撒娇,央他再做饭给她吃。
白靖真满脸无奈,但却还是笑笑将她喜欢的菜色一一做好,看着她大快朵颐。
毕竟在没有叶锦添之前,他已经把两个人吃饭是什么感觉给忘了,如今这般时常有人陪着吃饭,竟然这般好。
后来,他便知道,这个小姑娘竟是当朝叶丞相的独生女,叶锦添。
他看着这姑娘每次到他这里都是毫无形象地吃饭,她吃饭那狼吞虎咽的样子与她身上穿的那华贵无比的衣服一点也不搭。他端着饭碗也不吃,一不留神便瞧着那姑娘发愣。
“能再添一碗饭吗?”那姑娘抬起埋在白饭中的头,将空掉的碗递到他面前,这才发现他正在瞧着她发愣。那姑娘看着他的眼神,小脸蓦地发红,然后磕巴道:“你,你瞧我做什么?”
白靖真猛地收了自己的眼神,却看见那姑娘的嘴边沾了一颗白胖的米饭粒。他轻笑,抬手将她嘴角的饭粒捻下来,接过她的饭碗,又给她添了一碗。
“姑娘,你……”白靖真将碗放在桌子上,刚想解释刚刚的失礼,但那姑娘却打断了他的话。
“我叫叶锦添,你叫我锦添就好。”
叶锦添的父亲叶丞相,是大邑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权臣。他年少时便位极人臣,为官二十载,连帝王都对他忌惮三分。
“原来是叶小姐,不知……”
叶锦添轻轻叹了口气,道:“因为爹爹让我进宫啊,我不愿意,所以跟爹爹闹翻了。”
帝王的忌惮,一分便多,三分成患。于是帝王便有意将叶相的独生女纳入宫中,借此威胁叶相。叶相爱女,世人皆知,将他的掌上明珠送入宫中陪伴与叶相年纪相当的帝王,帝王之心再明显不过。
可就是因为帝王之心如此明显,叶相才不敢公然抗旨,却也无计可施。叶锦添在知道了这件事之后便与叶相大吵一架,哭着跑出了丞相府,直到跑到白靖真屋子外才又累又饿地睡着。
没想到,在叶锦添睁开眼睛之后,她便看见了白靖真,那个与她梦想中的夫君重合的人。
叶锦添被叶相娇宠了十五年,往日在丞相府中从来没守过规矩,只是随着自己的性子,打架烧书斗蛐蛐一样都没少做,祸没少闯,但总有叶相在她身后为她善后。
可虽是往日活得像个假小子,但她毕竟是个姑娘,最常想的,便是日后能嫁一个什么样的夫君。她想,她日后的夫君要像爹爹一般宠她,而且一定要聪明,要不然怎么能配得上她聪明的小脑袋瓜。
虽是这般想,但总没有一个轮廓,但在她见到白靖真的那一瞬间,他的形象便与她心中的夫君重合起来。
五日后,暴雨初歇,只剩下星点微雨洒在空中。雨滴聚少成多,在屋檐上滴答而下。白靖真伸手接住从屋檐下连成线滑下的雨滴,那雨水在手掌中存不住,于是便顺着手掌而下。
他看着那门,想着已经几日都未来吃饭的叶锦添,轻轻叹了口气:这粗茶淡饭果然吃过几天便吃腻了……
他将手上的雨水甩了甩,伸手关上了窗户,然后连桌上的饭碗都未收拾便躺在了床上。
“哐——哐——哐——”
正当白靖真快要入睡之时,他竟听到了敲门声,他披衣起身开门,入眼的竟是被雨淋湿衣服的叶锦添。
那日,叶锦添吃饱之后便心满意足地回了家,却没想到在白靖真要入睡时,叶锦添竟然被雨淋得浑身湿透地来敲他家的门。
她惨兮兮地出现在门口,她的衣服已经湿透了,雨水顺着头发梢流下。她紧紧地拽着自己的袖子,冷得浑身发抖,在看见白靖真的一瞬间,她像刚缓过神来似的一下子将白靖真的袖子紧紧抓住。
看着叶锦添如此,白靖真的心猛地抽了一下,他将手中的伞扔在了地上,伸手将她拥进怀里。
“今天,今天他们就派人接我入宫了。我不想,我实在是不想入宫,所以我背着爹爹跑出来了,靖真哥哥,你能帮我吗?”
她全身冷得发抖,连白靖真身上的温度也温暖不了她。她缓缓地从白靖真的怀里仰起头,将自己惨白的唇印在他的唇上,道:“我宁死也不愿入宫,你可愿意娶我?”
白靖真知道,她需要他将她救于水深火热之中,白靖真也知道,他需要她搏得一个日后。
等到一切都停下来的时候,天边已经泛起微亮。白靖真搂着已经困得睁不开眼睛的叶锦添,他轻轻将吻印在她的额头。叶锦添本就没有睡熟,感觉到他的吻之后便轻哼了一声,半眯着眼睛看着他。
他轻笑一声,咬着叶锦添的耳朵轻声问:“你为什么来找我啊?”
叶锦添怕痒,白靖真呼出的热气熏得她直往被子中躲,可是被箍得紧紧的她却不能移动分毫,她认命地躲在白靖真的怀里,闭上眼睛道:“因为你做的肘子最好吃啊……”
3
叶锦添第二天早上被白靖真送回了叶府。还未等走近,白靖真便看见了叶相在叶府门前站着,好像在远远地望着。在看见叶锦添的那一瞬间,又将眼神不经意地移走。
叶锦添看着等在府前的叶相,上前几步跪在了他的面前,抽泣道:“父亲……”
叶相看着叶锦添叹了口气,将她扶起来,拍拍她的背,将她带回府中,劝道:“为父已知添添的决心,为父也已将宫中之事处理妥当,添添不必再担心。”
叶锦添看着叶相,又小声哭了起来,只一路跟着叶相回府。白靖真本想跟上去与叶相说明昨日原委,却不料还未及门口,便被一持剑少年拦下。
那少年看着白靖真面色不善,对他客气道:“在下乃是锦添义兄叶浮笙,见过四皇子。四皇子不必解释,义父已知昨晚四皇子与小妹之事,义父并无责怪之意,其余的,义父另有打算,四皇子请回吧。”
白靖真看着早已经消失在门口的叶锦添,终于转过头去,回到家中。被子中还有叶锦添残留的气息,可是他不知道,在叶锦添躲过一劫之后,还会不会想起他这个可笑的四皇子。
白靖真等了一个月也没有叶锦添的消息,叶锦添也再没有来找过他。直到一个月之后,叶相派人接他入府,他才知道,叶锦添已经有了一个月的身孕。
与白靖真的婚礼定在一个月后,那个时候叶锦添已经有孕两个月了。
成亲前一晚,叶相将白靖真叫到自己的书房,对他道:“你知道,我是无奈之策。”
叶相虽不愿将自己的宝贝嫁给一个无权无势的皇子,但现在这已经是最好也是最无奈的选择了。
将叶锦添嫁给一个无权无势的皇子来告诉皇帝自己并无意夺权,这样既然能保住叶锦添,也能让皇帝对自己的猜忌减少。若不是这般,就算叶锦添怀了白靖真的孩子又如何?他堂堂叶相难道连个孩子都养不了!
白靖真对叶相作揖:“委屈锦添了。”
叶相摆摆手,叹了口气:“我虽将添添嫁给了你,但是并不希望她日后受委屈。如此,你想要什么,说便是。”
白靖真顿了顿,抬头一眼望进叶相的眼中,坚定地道:“江山。我想要这片江山。”
叶相从没察觉白靖真竟然有如此野心,若是他一直无权无势,这个想法不过是一个梦罢了。如今,他娶了叶锦添,或许,这片江山交给他,也不是件不可能的事。
白靖真自叶相的书房出来没走几步,便被一个人拦住了去路。
来人是叶相的养子,叶浮笙。
叶相共有两子,一个是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独生女叶锦添,另外一个便是叶相自郊外救回来的养子,叶浮笙。
白靖真往日与叶锦添说话的时候,她总是提她的这个哥哥如何宠她,他会帮她做不喜欢的功课,会在夏天帮她捉最大最厉害的蛐蛐儿,会在夏天夜晚蚊虫多的时候在她身边打一个晚上的蒲扇替她驱赶蚊虫。
叶锦添虽是只认为叶浮笙是宠她的哥哥,但是同为男人的白靖真怎会听不出叶浮笙藏在身份下对她的情谊。
叶浮笙虽然拦住了白靖真,但却迟迟不说话,白靖真看着他紧皱的眉头,勾着嘴角只说了一句:多谢哥哥照顾锦添良多。
接着,便撞着叶浮笙的肩膀快步离开,微微侧头的时候,他还能清楚地看见叶浮笙那双紧握着剑的手青筋暴起。
许是因为有孕的缘故,叶锦添在吃食上便挑剔了许多。白靖真俸禄微薄,无力支付管家仆人的费用,所以琐事上只能靠自己,如今还要多照顾一个怀孕的叶锦添。
叶相本想给他们换一个大宅子,但是却被白靖真拒绝:“这般地方,我定不会让锦添住上太久。”
叶锦添虽然挑嘴,但是白靖真总能给她做出她喜欢的吃食。没到一个月,叶锦添便被白靖真养得白胖,叶锦添每次照镜子的时候,便会不住地叹气。可是看到满桌子的吃食和白靖真在厨房为她忙碌的背影,她的心总被幸福填得满满的。
叶浮笙也总来看她,但是每每看到她幸福的样子,他总是叹气,然后默默离开。
叶锦添晚上有时会睡不安稳,这晚,她半夜醒来之时,发现白靖真竟然不在身边。她披上衣服出去找他,找到他的时候竟然发现他正在一盏豆大的灯下缝补衣服。
叶锦添看着他认真的样子,心酸不已,她上前抢下他手里的衣服,转身坐在他旁边自己缝补起来。
白靖真本想将她手中的针线拿回来,但她却梗着脖子道:“娘子为夫君缝补衣服本就是天经地义,我女红虽然不好,但你千万不要嫌弃哦!”
白靖真笑着摇头:他怎会嫌弃?倒是她不嫌弃他便好了。
一刻钟后,叶锦添将那条缝补得像只毛毛虫的衣衫拿给白靖真的时候,白靖真也只是笑笑,然后刮刮她的鼻子,道:“嗯,还是很有创意的。”
叶锦添看着白靖真没有丝毫嫌弃自己的意思,于是便抚着肚子,笑得开心。
“真好。或许我们能一直这般平淡幸福地过下去吧。”叶锦添想着,摸了摸一直挂在身上的星状玉佩。
犹记得他们刚成婚后的不几日,她忽然生了场大病,险些不能活着,唯一的心愿便是想到摘星楼再看一眼天上的繁星。她犹记得小时跟着父亲入宫有幸到过摘星楼一次,那天上的星,明亮得让人永久不忘。
可是那时已经宵禁,出门已是不可,更何况是入宫。白靖真虽是皇子,但却是早已经被赶出宫的皇子,若不得召,不得入宫。
白靖真当时看着她消瘦的脸,抿着唇一把将她抱起,用着自己的全力,带着她闯入宫中,直奔摘星楼。那一夜,摘星楼的繁星映着他的侧脸,美得不可方物。叶锦添依偎在他的怀中,对他道:“真想摘颗星星永远看着。”
第二日,皇帝知道他擅自闯宫,便将他鞭笞二十,以作惩罚。白靖真瞒着叶锦添独自入宫领罚,回来时带着满身的鲜血还有他藏在怀中的一块星形玉佩,他对她说:“你这么喜欢星,我便将它摘下来,送给你。”
一颗一落一明星,执手相送枕边人。
仙妃被册封第五天,荣宠多年的德贵妃于自己的宫殿暴毙,其死因与之前众妃相同,唯一不同的是,德贵妃的尸体旁边出现了一只精致的小棺木,其中安放的是一具小孩子的尸骨。
白靖真匆忙赶到了德贵妃处,在见到那小棺木的瞬间踉跄了一下,最后双手捧着那小棺木将它带回仙灵宫再次亲手安葬。
这是……他和叶锦添的孩子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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