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3月在天寒地冻中,阿古柏和布素鲁克来到了喀什噶尔。
地头蛇司迪克和阿古柏这对冤家第一次亲密接触,就王八瞅绿豆,不对眼。
司迪克要请的是那个不学无术,但却可以用来招摇撞骗的布素鲁克。
没想到布素鲁克带来一个如此强大的家伙。
而本来就心里不爽的阿古柏,一看到喀什噶尔的形势,心里落差简直如同飞流直下三千尺的瀑布一样,沮丧,绝望至极。
司迪克实控的地盘除了喀什噶尔回城外一无所有。
虽然英吉沙尔回城还有一个比他更小的咖——维吾尔暴动军领袖艾则孜加拉特,名义上接受他的领导。
但是北有热西丁、西有哈比布拉,天山北路的大怪兽妥明、迈孜木杂特,就和近处的叶尔羌的阿不都热合满、和田的哈比布拉比,都不占什么优势。
司迪克想得是,用布素鲁克的和卓号召力来收割白山派的民意基础,同时能抗衡库车热西丁和卓家族的力量,结果相当于前脚送走库车的瘟神赫提夫,后脚又引狼入室了。
可实际情况先不说阿古柏了,因为现在他对于整个喀什噶尔人来说只是个素人,连浩罕侨民都不完全认识他是谁,就单说这个布素鲁克就够让司迪克悔青肠子的了。
喀什地区的老百姓听说布素鲁克和卓来了,在他进喀什噶尔前的必经之路上那真是万众争睹。
司迪克看到布素鲁克如此高的人气,当然傻眼了。
布素鲁克一开始被安排在司迪克自己的府邸里,也是司迪克为了便于监视。
经过观察,司迪克发现这货对于军事、政务一窍不通,成天除了接见粉丝,接受朝拜就是参加各种宴会大吃大喝。
这样司迪克算是放下心来。
布素鲁克也不能说完全不长心眼,这时候他虽然圈了大量粉丝,但手中无兵,财政大权又在司迪克手中,自己的卫队又都是浩罕人,只听命于阿古柏。
想要把权柄操弄起来,必须想办法平衡阿古柏和司迪克的关系,不能让他们任何一方独大,否则自己傀儡的角色就没跑了。
布素鲁克先以阿帕克和卓的六世嫡孙身份(阿帕克——雅雅和卓——玛罕木特——波罗尼敦——萨木萨克——张格尔——布素鲁克)参拜了喀什东郊的阿帕克和卓墓(现在也叫香妃墓),还有阿图什的布格拉汗家族陵墓。
他的这些宗教活动往往伴随着精心的包装与刻意的推广,结果几次有预谋的炒作之后,布素鲁克的完美人设顺利树立起来,声望光速飙升。
布素鲁克终究不是个靠谱的操盘手,他根本不具备巧妙利用并且合理控制人心的能力,对于迅速被煽动起来的狂热信徒完全不能掌握。
三月末,布素鲁克在喀什噶尔著名的艾提卡尔清真寺作主麻礼拜,礼拜结束后布素鲁克在大批粉丝的簇拥下,缓步走出艾提卡尔清真寺大门时,门外的广场上突然有人大喊:“和卓们已经回来了,让我们把这些柯尔克孜人赶走吧!”
广场上的人群登时大乱,许多白山派信徒拿出事先预备好的大头棒,殴打在场的柯尔克孜士兵和百姓。
混乱迅速演变成暴恐,并很快蔓延到整个喀什噶尔回城。
仓猝应对的司迪克完全Hold不住局面,毕竟他的老巢是在塔什米里克,在喀什的部队也有限,一下子面对全民皆兵的维吾尔暴恐分子真是抓瞎。
当天晚上司迪克带残部弃城逃走。
这次突变不仅搞得司迪克狼狈不堪,就连布素鲁克也是一脸懵逼。
他的原计划可是要借助司迪克来平衡阿古柏的,因为阿里木库里放他回来时在身边安下阿古柏这颗钉子。
结果现在让这帮狂热的粉丝一搅和,不但指望不上司迪克的帮忙,而且现在还和人家结下梁子了。
司迪克让金相印去请布素鲁克这招棋走的臭啊。
从喀什噶尔跑出来后,司迪克直接回了自己的老根据地帕拉西牧地,在这他重新召集自己的部众。
司迪克也是满清册封的布鲁特十八部之一的山地布鲁特老大,所以在家乡振臂一呼,从者如云。
司迪克集结了七千多柯尔克孜牧民,全部编成马队连夜向喀什噶尔悄然进发。
凌晨抵达喀什回城,立即展开围城攻打。
现在轮到布素鲁克没辙了。
布素鲁克向喀什噶尔回城的全体居民发出圣战号召,呼吁大家武装起来迎战司迪克。
他这块和卓圣裔的招牌比起司迪克来说,在喀什噶尔太火热了,很快全城维吾尔人都被动员起来,拿起武器,没有武器的拿起农具,总之都抄家伙准备和司迪克大干一场了。
这是阿古柏出国以后第一次有机会露一手。
阿古柏再度上演了,在塔什干城外和沙俄野战的戏码,督率从浩罕带来的二百来人冲出城外主动与司迪克野战。
尽管阿古柏的士兵都是从浩罕内战以及抗俄战争的枪林弹雨中滚过来的,但是无奈双方兵力差距过于悬殊,VS,阿古柏和司迪克绞在一起。
眼看塔什干城下的一幕要重演,阿古柏的狗屎运来了——正在督战的司迪克突然中弹落马。
司迪克的队伍可都是临时拉起来的农牧民,哪有那么些专业战斗素质,主帅落马立即就乱套了,等下边的人七手八脚把受伤的司迪克抬上马时,队伍就已经收不住了。
一开始还凑合保持着队形,很快就转变成一哄而散地落荒而逃了。
司迪克仓皇败回塔什米里克,虽然暂时还未出局,但喀什噶尔换了主人已成定数。
可怜的司迪克在喀什噶尔当家只有八个月,就卷铺盖不了他的前任托合提马木提的后尘。
不过布素鲁克和阿古柏也真没到庆祝的时候,因为在新疆现在的大小军头里,他们还是个吊车尾的,远的妥明和迈孜木杂特、热西丁甚至哈比布拉都先不说,单说喀什噶尔三角区里他都不算一棵大葱。
现在喀什噶尔汉城在喀什参赞大臣奎英和绿营守备何步云手里,手里有满营、锡伯索伦兵五百、绿营兵三千,守着坚固高大的汉城根本没得打。
喀什噶尔周围,最近的英吉沙尔和叶尔羌则是其他人控制,英吉沙尔是维吾尔人艾则孜加拉特自称英吉沙之主,占据回城正在攻打清军驻守的汉城。
叶尔羌形势更复杂了,当地汉城也在参赞大臣觉罗奎栋和守备德祥手里,还没失守。
而回城则三分天下,一开始起事的是苏来曼率领的回族团练,也与乌鲁木齐的妥明有联系。
后来跟进的阿不都热合满,则是当地维吾尔暴动军的总头领,在清军的汉城还没拿下的时候,这边维回武装冲突不断。
最后让阿不都热合满和苏来曼联起手来的人,是到处征伐屌炸天的库车西征军。
热西丁派的西征军在三月出兵直取叶尔羌,遭到当地维回联合抵抗。
所以回城是阿不都热合满、库车军、苏来曼三家分。
就在这样的乱局中,周围一圈不省心的邻居虎视眈眈下,布素鲁克开始了他的整整五天的隆重庆功会。
布素鲁克的平衡术虽然失败,但毕竟现在成了喀什噶尔回城说一不二的主人了,还是很高兴的。
这时候这货的本性立马暴露出来,夜夜笙歌,纵情声色。
既不过问百姓疾苦也不关心军务、政务,内政外交如何严峻完全不在他的考虑范围内。
布素鲁克不考虑的事,有人在考虑。
在布素鲁克大操大办的同时,阿古柏低调地住在一个小客店里。
他把司迪克留下的资产全部充公,用于打造兵器、扩充军队,准备下一步的计划。
四周的情况阿古柏摸得门清,先打谁,后打谁这时候已经排好序了。
他的首要目标还是司迪克,因为喀什汉城是块骨头,虽然不好啃,但是清军现在很孤立,不敢出来主动打击,所以可以往后放。
而司迪克不彻底肃清的话,以后干什么都得提防他在后面捣乱。
4月初阿古柏带兵进剿塔什米里克,司迪克在自己的家门口再次战败,这回他只能向西逃上帕米尔高原布鲁特人的传统游牧地,正式出局。
外来户阿古柏和布素鲁克在喀什噶尔回城日子过得反差非常大。
他俩的状态是。
一个负责吃喝嫖赌、花天酒地。
另一个负责低调蛰伏、厉兵秣马。
但是现在的布素鲁克人气可谓鼎盛,所以阿古柏很识相,每天按时向布素鲁克问安,从不误点,而且凡事都向布素鲁克请示,办完以后再向他汇报。
当然对于这些军政大事,布素鲁克也没兴趣听,一心只惦着玩乐,可不管他爱不爱听,阿古柏严格地按程序请示汇报。
除了这些他也不打搅布素鲁克的好事,自己深居简出,潜心准备下一步的扩张。
阿古柏的表现让布素鲁克很宽心,毕竟在阿里木库里面前他是抱经宣誓,什么事都得让阿古柏拿主意的,现在阿古柏这么懂事,他对前期想利用司迪克来牵制阿古柏甚至感觉有些不好意思了。
人红是非多。布素鲁克无心扩张地盘,那都是阿古柏天天念想的事,可老天却偏和他俩别着来。
因为布素鲁克带来的轰动效应,英吉沙尔那个脑残的维吾尔暴动首领、自封英吉沙尔之主的艾则孜加拉特主动找上门来,请求布素鲁克到英吉沙尔为暴动军祈祷。
这个艾则孜加拉特是个狂热的白山派信徒,对和卓的盲目崇拜严重拉低了他的智商。
这货实际上已经在英吉沙尔汉城下围攻了九个月之久,城内清军已经粮绝,而且艾则孜的人还把地道挖到城墙根放好了炸药。
这个时候专门请布素鲁克过来剪彩,实际上把所有的风头拱手让给了布素鲁克这个跳大神的,你说他是不是脑残。
布素鲁克本不想去危险的地方,阿古柏也不想让他唾手而得这个熟透的桃子,可是没办法,因为更大的桃子在远处招手了,阿古柏只得放布素鲁克去捡这个便宜。
惹得阿古柏食指大动的人是叶尔羌的一个叫尼牙孜的伯克。
这个尼牙孜是满清的朝廷命官——叶尔羌的常务副市长(副阿奇木伯克),标准的体制内人员。
在去年七月新疆大乱蔓延到南疆的时候,他一开始是采取站队辫子的立场,因此就和他的顶头上司。
当时的叶尔羌回城阿奇木伯克阿不都热合满产生了分歧,阿不都热合满黄袍加身,被维吾尔暴动部队推为暴动总头领的人。
尼牙孜与阿不都热合满分道扬镳是他在这个乱世的第一次背叛。
随后,随着形势的发展,尼牙孜发现跟着清军的风险越来越大,而且回报期似乎比较长,因此再次转向。
当然,他是没办法转向不共戴天的阿不都热合满的,见风使舵的尼牙孜投奔了回军老大苏来曼。
然后,在叶尔羌汉城的觉罗奎栋还在坚持,维回暴动军合力都打不下来的时候,苏来曼和阿不都热合满又自己开始撕起来。
叶尔羌的维、回军之间互相怼得精疲力尽的时候,牛逼屌炸天的库车热西丁的西征军来了。
对于叶尔羌地区这几支散户级别的武装第一次见识到过江龙的厉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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