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不久,7部笙的新作品在《雲·雷》聂云雷笙作品音乐会上首演,其中一部是笙演奏家聂云雷委约作曲家杨春林专门创作的笙协奏曲《开天辟地》。已经拥有35年笙演奏经验的聂云雷表示,这是他首次演奏笙协奏曲。这部作品,将笙作品难度提升了很大一个层次,“它好像是一座山,耸立在面前,等待着攀登者去挑战。”
笙作品创作有难度
笙,是起源于我国古老的吹奏乐器,是世界上最早使用自由簧的乐器,同时也是中国惟一一件可以同时发出多个音的传统吹管乐器。然而提到笙,很多人第一时间可能想象不出它的声音。杨春林表示:“中国的民族乐器中,二胡、琵琶、笛子、古筝的新作品有很多。相比之下,笙作品中很多还是过去为24簧创作的。经过乐器改革之后,有了36簧、37簧笙,但为它们创作的作品就少很多。”聂云雷也感慨,自己能够第一时间就想到的笙协奏曲只有刘文金作曲的《虹》,“大部分由笙演奏的协奏曲都是由西方作曲家为双簧管、长笛创作的作品改编而来的,真正专门为笙创作的协奏曲很少。”
此次创作笙协奏曲,杨春林感到对自己同样是一次突破。他表示,笙作为一件多音乐器,创作难度高于单线条乐器,“笙同时可以吹出20个音左右,虽然大部分笙的作品不会让笙真的‘火力全开’同时演奏20多个音,但同时演奏七八个音还是比较常见的。”如果作曲家给笛子写协奏曲,只需写一条主旋律,让乐队去配合、烘托笛子即可。但笙同时有横向的主旋律和纵向的复调、和声,创作时就多了一个需要兼顾的维度,要求作曲家对笙这件乐器的构造、演奏技法都有足够的了解。“不然,很容易写出脱离笙的演奏技法的作品,让演奏家难于演奏。要不然就是没有发挥出笙的特点,作品不好听。”杨春林说。
在此之前,杨春林没有单独为笙写过作品,只在民族管弦乐作品中写过笙的声部。但乐队中写笙和为笙写协奏曲,又是完全不同的概念。杨春林说道,“乐队作品只在需要笙发声时使用它,但笙的协奏曲必须写出笙的特点,让这件乐器有所突破,让它和平时不同起来。”而对已经形成自己风格的作曲家而言,写作品不难,最难的是突破自己过去的写作概念和特点,“突破自己,就要在创作手法、音乐风格以及笙的技巧运用上,都进行整体的调整、变化。”
《开天辟地》的精神内核
最初接到聂云雷的委约时,杨春林想到女娲补天的神话故事。但女娲是女性形象,作为男性演奏家的委约作品,杨春林觉得盘古开天辟地的故事更符合聂云雷的气质。
杨春林表示,盘古开天辟地是所有中国人都很熟悉的故事,相信这部作品人人都能听得懂。同时,他认为这个故事也传达了一种奉献精神,“像最近重庆山火,00后的年轻人骑着摩托车运输救援物资,看着很令人动容。大家都说中国人没有一代是垮掉的一代。我想,正是因为千百年来盘古创世、女娲补天、大禹治水等这些故事,都在告诉我们遇到困难要自己想办法解决,其中也都体现着无私的奉献精神。”
原本聂云雷笙作品音乐会计划在年举行,杨春林也希望在中国共产党百年诞辰之际推出这部《开天辟地》,寓意着中国共产党做了一件开天辟地的大事。虽然作品今年才首演,但同样饱含作曲家和演奏家对于党的赞颂。
笙作品的新高度
作品《开天辟地》既古朴又现代,还具有民族性。以往在民族乐器的创作中,作曲家首先会凸显乐器或作品的民族性,往往会有鲜明的地域风格或音乐元素。但因为《开天辟地》是一个神话故事,因此既要让观众听出中国味道,又不是某一个地域音乐元素的拿来主义。聂云雷感叹,“《开天辟地》完全是为笙量身打造的中国作品,让人一听就能听出它的中国味道。”音乐会结束后,有一位音乐学院的学生来到杨春林身边,说自己已经很久没有听到这么打动自己的中国味道的作品了。
为了帮助观众理解这部作品,杨春林自己写了7段解说词,每段一两句话,在作品演奏中随着故事情节的发展,由两位小朗诵者在乐队声音较弱的时候朗诵出来:“在很久很久以前,天空和大地不是分开的,他们是混在一起的,像一个巨大的鸡蛋。”这时的音乐也如现代派作品一般,众多声音混杂在一起,带来一片混沌感。“盘古在这个大鸡蛋里已经沉睡了一万八千年,他醒来后发现周围一片浑浊沉重,于是盘古摸出怀中的神斧,抡圆了,向四周砍去。”这时,笙的和声、气息、节奏模仿了盘古用神斧劈开天地的声音。无论是斧子在空中抡开、停留的时间,还是啪的一声劈来下,都模仿得淋漓尽致。之后一个清新的旋律响起,如混沌的世界有了一点光亮。笙继续模仿斧子开凿的声音,无论是笙还是乐队,演奏的速度越来越快,在观众的脑海中,盘古的斧子也越劈越快,其中不乏盘古的挣扎和憋足力气再继续的意象。通过乐队与笙保持一致的协调性,观众能感受到盘古逐渐找到劈下去的节奏,动作也规律起来。“盘古用神斧把大鸡蛋用力劈开,随之轻清之物上升为天,重浊之物下降为地。”随着盘古劈开大鸡蛋,笙的三吐音做了一个有规则的节奏型,表现天地的分离。一个高音的旋律如同上升的天,一个低沉的旋律如同下降的地。“为防止天地重合,盘古脚踏地面,手托蓝天,每天长高一万八千尺,穷尽全身力气分开天地。”“支撑了一万八千年后,盘古终于力竭倒地。”为了表现盘古身体的变幻,这时笙的节奏在八三、八五、八七间来回切换,这也是整部作品中最具演奏难度的片段。“在离开这个世界之前,盘古把眼睛化为了太阳与月亮,头发化为了星星,胡须化为了草木,骨骼化为了高山,血液化为了江湖,肌肉化为了田野,汗水化为了雨露。”长线条的旋律,是盘古身体的变化,旋律悠长、感人肺腑。“盘古开辟了天地,又把一切献给了人间,受到后人万世景仰,盘古的精神激励我们永远向前。”这时的音乐颇具闲适的田园风格,用笙的复调表现出人们在田间劳作、歌舞,音乐轻松、活泼与之前形成鲜明的对比,最后在恢弘的旋律中结束整部作品。作品时长在12至15分钟之间,是一部中型协奏曲。
聂云雷表示,《开天辟地》中运用了很多笙的技巧,让笙的演奏难度上了一个台阶。“节奏在八三、八五、八七拍间来回切换时,和声也在快速变换,无论是对手、口腔,还是两者之间的配合都是挑战。这部作品中和声的快速转换,是过往笙作品中没有出现过的。”聂云雷足足花了一个月时间,才把这部作品练下来。作品虽然首演结束,但聂云雷对它寄予厚望,“希望这部作品可以多演,也希望有更多的笙演奏家、学习者尝试练习这部作品。它像是作曲家立在演奏家们面前的一座高山,绝不是拿来乐谱吹几遍就能演奏出来的,而是一部需要花心思琢磨、花时间练习才能完成的作品。”
杨春林认为,既然为笙来写一部新作品,就需要在作品难度上有所提升,让它的演奏难度高于目前笙的其他作品。“作品有难度是为了增加作品的分量感,这也是新作品存在的意义,是当代思想、技术的一次展示。同时,它也能激励演奏者们不断提升自己的技术能力。”而杨春林也希望作品兼具音乐性、民族性和大众性,不能只追求难度而让观众听不懂,“大众能够听得懂的作品多起来,有助于群体审美的提高。”
纪晨/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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