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已然不再是母亲生我时，爹在梦里那个活蹦乱跳的小驴驹儿了；我已然不再是那个肩负行囊，决绝的独行侠了；静隅朗日下，悠然花枝草蔓，闲赋俚语轻言。
一股酸香窜入鼻腔中，嗯，是娘的味道，是儿时母亲做的那锅汆饭的味道。
小时候，一入正月，我们的早粥晚汤，便是汆饭。
除夕一大早，母亲把柴禾灶膛烧的红红的，大铁锅里的水翻江倒海，只见母亲把淘洗干净的小米麻利地倒入锅里，边搅拌边撇去浮沫，待锅中小米煮七、八成熟时，母亲拿着用柳条枝编好的笊篱把小米捞在一个陶盆里，用手轻拢成倒扣的“喇叭”型，上边插上两颗剥的干净的葱白绿叶；遇上年份好，手头零花钱还有那么一点点的时候，母亲还会在“喇叭”粥上安放几颗腊月里就买好珍藏的核桃和红枣，再把用白面蒸出来的“喜兔子”和“大面鱼”也放上去，然后虔诚地端到堂前，摆放在祭祀祖宗的供桌上，等到正月初二便可以食用了。
故乡“年”的习俗不能变，也永远不会变。母亲和婶婶大娘们一样，讲究一个正月里，生米是不能下锅做粥喝的，所以除夕捞出来的八成熟的小米吃完后，正月初十几就再捞一次，保证整个正月都有汆饭喝。
汆饭的做法简单实用，带肋条骨的羊肉垛成小块、辣椒面、葱、姜、蒜末和母亲自己加工晒制的黑豆面酱炝锅后加水，烧出一锅油渍的汤汁后再加入切好的豆腐条、土豆粉条、海带丝、豆芽、黄花菜熬炖而成，这便是做好的汆饭调制配菜。
母亲?一勺除夕早上捞好的小米，倒在另外一只烧开水的铁锅里，粥熟透起锅后，再把头前做好的菜和汤倒进粥锅里，撒葱花，搁香菜，根据口味再配上些许母亲自己酿制的陈醋。翠绿的葱花飘在油亮红润的汤锅里，喝一口，酸爽香辣，这“年”对我来说，那叫一个过的“滋儿滋儿”的，是真有味道。
我的幼年生活是苦涩的，但那些勤劳质朴而又贤惠的婶婶大娘们，用她们的心灵手巧让家里的男人和孩子尽最大可能地享受着人间的真情和佳肴。美味自然不会被忘记，传统经典的风味小吃更是母亲的汆饭。
我经常在梦里，喝着汆饭，吃着油糕，就着脆生的黑豆芽，痛快地再过小时候那样一个无比渴望的“年”和悠闲自在的正月里。我常常在感慨：六七十年代，父母虽然穷困，但不气馁；潦倒，但不鄙陋；平凡，但生活很有情调。
于是，我还有什么理由不：
唱曲来去，歌调盛世。或琴棋适性，或曲水流觞；说因果，论今古；看花枝堆锦绣，听鸟语弄笙簧。优游闲岁月，潇洒度时光。
作者：岳子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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