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进宫以来一直被当做替身,虽然我和她几乎没有相像的地方
她是温婉皇后,我是妖艳贵妃
但我却被皇帝专宠,获得的宠爱甚至超过了皇后……
他们说大梁要亡国了,或是,直接易主。
皇帝昏庸,沉迷美色;妖妃祸国,宠冠六宫;戎狄攻境,日渐猖狂。
除非,远在漠北的泓王能转战戎狄边境。可帝忌泓王,不许建功。
这样的国,怎能不破呢?
群臣日日驻守妖妃昭和殿外,求帝王召回泓王,以御外敌。
然殿内却是一片纸醉金迷,笙歌艳舞。
多名臣子撞柱死谏,皇帝又一连赐死了好几个大臣后,终从温柔乡里抬起头来,不耐烦道,“罢了罢了,将皇弟召回,领军前往边境。”
只是这金戈戎马的王爷将军,临行前却提出个荒唐请求——若凯旋,便要在皇后与妖妃当中挑一个,为妾。
如此僭越不敬之语,昏帝挥挥手,竟也同意了。
风雨欲来,人心惶惶。
江湖民间乃至宫中都开了赌坊,赌这泓王战胜归来会选谁、昏帝可会拱手相让。
更有甚者,赌的大点,便是江山易主,泓王登位。
1
阖宫上下谁人不知,宫中有个人是万万不能得罪的——妖妃柳贞儿。
此女虽是小县邑出身,但入宫来深受陛下宠爱,入宫几年纵前朝无人,也一路晋升成了贞妃。
上至良人妃嫔,下至宫女太监,没一个没在她那吃过苦头,也没一个不怕她的。
哪怕自泓王走前留下那句话,也是无人敢惹。
可偏偏,就是有新人触霉头,直往那刀口上撞。
“什么宠妃?呸!七品芝麻官,爹不疼娘不爱的下三滥,也配在这为妃作歹?陛下不过图一时新鲜,哪天不新鲜了......”
“不新鲜了如何?”
八人抬的轿辇自宫墙处拐了个弯,正撞上那窃语之人。
我扬了眉眼,懒懒睥睨着她。
丽嫔江菀儿,这批秀女里最出挑的,正五品护军参领之女。
我有些好奇,武将家出的闺女,都如此出言不逊?
她的话不妨被打断,正疑我是谁,身边的首领太监惶恐瞧了我一眼,好心提醒,“小主快别说了,那......那就是贞妃娘娘......”
可偏偏,就是有人不领情。
她不屑的冷哼一声,打量着我,“是又如何,我爹五品武将,泓王殿下又是我青梅竹马的哥哥,还怕她不成?她能耐我何?陛下总不至打了我入冷宫,降我爹的职......”
我笑了,我就爱看别人一语成谶的惊慌模样。
“丹姝,遂她的愿。”我往后一靠,勾唇,俨然一副瞧好戏的模样。
她面色瞬时一变,“你,你什么意思?”
跟着丹姝领着几个太监上前拿她,只是这武将出身的就是不好对付,都被踹了几脚才将她死死按地。
她脸贴着宫砖,指甲气的都撅断了,“你,柳贞儿你个贱人,你敢私押我去冷宫?等我泓王哥哥回来,纳了你为妾,看我不......”
“怎么回事?”
她话未完,便又被一笑声打断。
我与她一道瞧去,只见来人一身玄黑锈金蟒袍,身边太监提着个金丝笼,他正拿润白的玉珠手持逗着鸟儿,一脸散漫玩味。
瞧见我便又默默卷起了手持,负手望向四周,“是谁,又惹孤的爱妃不高兴了?”
然有人却偏偏没什么眼力见,像见到什么救星,挣脱开向萧沉舟跑去,“陛下,陛下救我……她竟敢押臣妾去冷宫,臣妾入宫来都未曾服侍过陛下……”
萧沉舟懒得看她,只将目光狭向我。
我转过脸,轻哼,“她出言不逊,长的又丑,本宫瞧着心烦。”
萧沉舟这才低下头看她一眼,“哭的这么难看,孤瞧着也心烦,打入冷宫。”
她这才反应过来,抱着萧沉舟的腿大惊失色,“陛下,陛下,我爹爹为护军参领,泓王殿下也与臣妾关系亲近,为国有功,您不能……”
“孤最烦这些。”萧沉舟敛眉,一脚将她踢开。
我心中冷笑,见过蠢的,倒是头一次见这么蠢的。
萧沉舟昏庸无度,暴戾无常,忌惮泓王已久,应他临行之求也不过被逼无奈。
其中有多少不为人知的刀光剑影,兄弟阋墙,怎么偏偏就是有人不知死活。
四下侍卫授意,瞬时提了她就往冷宫走,沿宫拖出一道长长的鞋痕,夹着恨天怒骂。
我微蹙眉,萧沉舟便又补了句,“将她父亲也撤了职,打入大牢。”
我这才满意的下了轿辇,将脸贴近萧沉舟的胸膛,轻轻蹭着。
你看,话不能乱说。
人,亦不能乱得罪。
他拥我入怀,四周跪着的宫女太监抖若筛糠。
2
是夜,风凉如水。
红鸾帐暖,春深重。
我勾唇,俯下身来,一点一滴舔净他额头脸颊的汗,舔着舔着,正要舔到嘴角时,却倏的停了。
他双眸猩红,咬牙瞧着我,我却笑的花枝乱颤,娇媚道,“陛下~”
他瞪我,我便笑的更魅。
只是,下一秒,两厢反转,我被桎于了身下。
事毕,风都停了。
宫外宫女听没了动静,轻敲殿门,待得到首肯后递上来一碗避子汤。
黑黄黑黄的,一瞧就苦的很。
我转过身,裹挟了他的衣袍就想睡去。
宫女低着头退下,萧沉舟将我拉入怀中,“怎么,又是生气了?”
我却还不肯理他,他便一下一下抚着我的后背,像安抚炸毛的猫,“一个月三十天,孤二十四天都在你宫里,就像那民间倌儿,怎么还气?”
这荒唐形容,也只有萧沉舟的嘴里能说出来。
我噗嗤笑出声,手下却顺着他的腹肌一寸寸往上挪移,移到了心口处,在那儿打圈,娇叹:
“陛下的身是臣妾的,可心,不是。连这滚烫的身躯下,裹挟的都是一片冰冷。”
他笑了,怪诞道,“心若是冷的,那孤不是早死了?”
只是还不待我回,他就已端了汤碗,大饮一口,随即封堵住我的唇。
待我被他喂的咳嗽不止时,他便又与我耳鬓厮磨。
将我的手拉至他的胸膛,感受那里的温热。
“爱妃说说,这里是冷的还是热的?”
3
萧沉舟的后宫并不多繁荣。
原来还曾百花齐放过,自我入宫,便只余下一个吃斋念佛的皇后,一个妖妃加一些乱七八糟的嫔妃。
这怪不得我,谁叫我生的美。
我与萧沉舟的初见,也不是在选秀大殿,而是在青楼。
他不是倌儿,我才是。
苏州城的富商们向来都有些怪癖,爱看妖女披着圣洁的白衣在大雪天里起舞,舞到足尖染血,绽出一路的血莲。
那么多人在台下眼冒精光的望着我,想得到我时,却只有他找了嬷嬷,挥豪将我买下。
将大氅披在我肩上,一步一步,从染满血的观雪台将我背下,置于榻上。
温声问我冷不冷,疼不疼,随后又递给我一只玉环佩和几张银票,让我找个别的营生。
我抬眸看着他,静静点了点头。
却在打听出他是皇帝南巡时,在次年的选秀时节,杀了我唯一的私生继妹,代替她,入了宫。
第一次杀人,好像与杀鸡没什么区别。
她本就该死,青楼出身的母亲逼死了我娘,又仗着孕肚进了府,夺走我娘的一切。
哦不对,我好像也不是第一次杀人。毕竟她娘肚里的孩子,也是被我弄死的。
也是因此,我才被扭送进了青楼。
幸而,遇上了萧沉舟。
我故意将自己扮的丑了些,穿上浅月色的衣裙,杏花微雨,掩盖一身风尘媚骨,才顺利入了宫。
秀女进宫,他第一个就掀了我的牌子,将头埋入我的缎发里,细嗅着,轻声道,“是你,好久不见,小贞儿。”
4
那名嫔妃和其母家的下场很快就出来了。
不愧是武将出身,父女俩一个在冷宫骂,一个在牢狱骂。
“贱人,贱人!待我泓王哥哥回来,我定要杀了她!”
“大梁要破呀......先帝,老臣无能,老臣不能匡扶正君......”
萧沉舟嫌吵,索性让父女俩都去见了先帝。
宫内一时人人自危,见了我便瑟缩颤抖的躲,绕,连衣服都不敢与我穿的同色。
更休论在我面前提什么泓王,泓王选妾。
我闲得无聊,也懒得吓杀她们彰显自己的威风。
索性大摇大摆的,差人将轿辇停在了凤栖宫的门口。
萧沉舟宠我护我,将所有的偏爱和纵容都给了我,无论我怎么打压嫔妃都不会管我。
但只一条:皇后东宫,去不得;皇后此人,亦碰不得。
而人,偏偏都是有劣根性的。
凤栖宫内一片冷清,宫女太监等一应陈设都是规制好的,但也恰恰只到皇后规格的点,其余,便什么也没有。
不像我宫中,一切规制陈设都高出皇后许多。
我踩着金镶玉的鞋底进去,凤栖宫的宫女在我面前垂首,焦急的要哭了,进去通报也不是,拦着我也不是。
丹姝瞪她一眼,直将她推开,才拥着我进去。
沿路无人敢拦,我到内殿的时候,她正虔诚的对着一座玉观音捻珠念佛。
闻我进来的脚步声,也只一顿,头也未回的道,“妹妹,又来了啊......”
声音轻轻的,连身上的常服都是淡淡的天青色,好似外间的一切风云变幻,甚至泓王选妾,都与她无关。
只是,我是最擅长打破别人的岁月静好的。
我蹲下身,望着她一脸虔诚的模样,扬唇,笑道,“皇后姐姐在求什么啊?”
“求泓王平安、战胜归来,还是,回不来?”
她面上果然有了丝裂痕。
我乘胜追击,笑着道,“姐姐你说,他回来,是选我这个妖妃,还是选你,为妾?”
她捻着佛珠的手停滞下来,越收越紧。
我的笑意便更甚。
与泓王青梅竹马的,根本不是那个蠢货。而是她——明懿皇后沈云舒。
那个蠢货,我着人打听过,不过幼时和泓王同行过几次,就敢自称他的青梅,哪比得上沈云舒。
这二人,在先帝未崩前,便是明明正正订过亲的竹马青梅。
只是正要结亲那一年,先皇崩逝,太子萧沉舟继位,这位本属泓王的王妃便被萧沉舟抢入宫中,成了中宫皇后。
美人祸国,引同室操戈的,大梁历史上,怕是独一份。
不久泓王被派发漠北,未得召不许入京。
萧沉舟却也奇怪,抢入宫中,却不怎么宠幸,每每按初一十五的惯例去了她宫中,第二天必定冷着脸出来。
而这位皇后,原本沈御史家聪颖灵动的姑娘,入宫几年后长兄被贬,父亲因进谏不纳而被萧沉舟气死。
她亦因此变了性情,闭宫不见任何人,伴着青灯古佛就想了此残生。
只没想到,偏偏后来我入了宫。
更没想到,天下大乱,终有用到泓王之日。而泓王,在走前又提出那样一个荒唐请求。
玉观音前的烟沉的缥缈,她睁开眼,转过头,一脸淡然,“你说呢?”
只还不待我回,她又阖了眸,道出一句机语:
“帝王心,不可测,亦不可得。”
我心微怔,皱眉,我就厌恶她这副做派。
她活得清醒,比谁都清醒。
可再清醒,也得困在这红墙之内。
我愤愤甩袖而走,丹姝倒是胆大,一挥手,就将那玉观音前供的香给砸了。
5
丹姝于昭和殿外被行杖毙之刑时,我与萧沉舟正于榻上翻云覆雨。
他一点点吻去我额间的汗,在我唇间汲取我的一切,咬着我的耳垂宠溺道,“又去东宫了?你呀你,真是生性顽劣。”
我伏于他的身下,不敢言语。
直到殿外侍宫的人清清明明传来一句,“陛下,人死了。”
我才颤颤的,流下一滴泪,抱着他的脖子眼神空洞,一夜无眠。
然这一夜里,却能听到他难眠如常夜的呓语:
“父皇,你别怪儿臣杀您……谁叫您突改遗旨要立他为帝?”
“我才是您的嫡子,我才是您的嫡长子啊,你为何要将我母后打入冷宫,为何要将所有的偏爱与纵容给了他?”
“他为何生来什么都不用争?连沈云舒都是您安排好给他的,连沈云舒都倾心于他……”
长夜寂寂,我躺于他身侧,莫名微颤,一语不敢言。
翌日,萧沉舟没去上朝,请礼太监来叫,都被拖下去仗责。
他将脸埋于我的腰间,我把玩着他的缎发,银冠,百无聊赖的给他束发。倏然,就很想问他些什么。
我停了手,心尖有些颤抖,如垂死挣扎的鱼。
“陛下,若泓王战胜,你会......拱手让谁?”
他有些微滞,自我腰间抬头,随即起身,含笑望我。
空气凝滞,有光透过镂空的窗棂照进,直洒在他长长的眼睫上,投下一片阴影。
只是那半垂的漆眸,却无端让我觉得冷。
“皇后是他的青梅竹马,是他心头的白月光,他又怎舍得折辱她呢?”
“但,他想挑人,那也得有命回来。”
6
三月后,边关捷报传回。
但传捷报的驿兵手中,却另附着泓王一半的虎符。
群臣正欲恭贺,却又在看到那虎符后皆闭紧了嘴。
一半虎符传回,意为将军战死。
胜仗过后,大梁军中却被查出了敌细,趁泓王战罢歇时,一剑杀了泓王。
萧沉舟震怒,命人速查,却又在这捷报与死讯同传的当晚,没举国素丧为泓王吊唁,反而摆起了庆功宴。
敌军溃败,将军战死,京都一片笙歌艳舞,举国同庆,连宵禁都免了。
大梁皇宫灯火如昼,群臣推杯换盏间却不敢多言,甚至有几个已吓的尿裤。
他们好像都知道,又好像都不知道。这群人,是惯会揣着明白装糊涂的。
杀了泓王的,只怕不是敌细,而是,萧沉舟派去的人。
他要他,根本没命回来选。
“众卿家好似喝的不尽兴啊,怎各个面上都有愁容?”
萧沉舟举盏,睥睨了一眼座下的群臣,群臣颤颤巍巍的,近乎不敢望他,只应声附和着,“陛下千秋万代,大梁千秋万代。”
“陈词滥调。”他冷哼一声,觉得无趣,转头将目光狭向沈云舒,“皇后怎也似不太高兴?”
沈云舒一身皇后朝服,面上却再无云淡风轻的神情,满满克制的隐怒。
下一刻,便要拂袖而走,只是,却又被萧沉舟拉回。
她在他怀中死命挣扎,就在这众目睽睽中恨声直呼了他的名字,眼眶腥红,“萧沉舟,别逼我恨你!”
我坐于下首,瞧的心惊。
我是断断不敢如此对他的。
萧沉舟却只是一滞,怒极反笑,又好似没怎么生气的模样。
一把推开她,向我招了招手,像在呼小狗儿。
我识趣的从下首摇曳至他的怀中,他便揽着我,将酒喂进我的嘴里,哪怕我呛着,仍强制的喂着。
群臣举杯应和的手都在抖,连我都抑制不住的在他怀中发抖。
他拧了拧眉心,似是觉得无趣极了,瞧了瞧群臣,乃至战胜归来的众将,又瞧了瞧我道,“今日庆功宴,宴会的曲目却多半无趣,不若就由孤的爱妃为诸卿舞一曲,以行封犒,如何?”
众人微惊,抬头看我一眼,却又迅速低下了头。
谁人不知,我是萧沉舟的心尖宠。谁人不明,贵妃舞只给帝王一人看。
萧沉舟一语,众人猜不透他是怎么想的,更不知该如何应对。
却只有我死死攥紧了衣袖,指甲狠狠陷进肉里。
我好似懂他,又好似不懂。
他不过是想通过我,来折辱群臣,告诉群臣,告诉所有人,谁才是天下之主。
可这样,被折辱了的,也是我。
我偷偷摇着他的袖子,似摇尾乞怜的猫儿,“陛下,臣妾不想......”
他却已伸指打断我,附在我耳边呵声道,“穿孤最爱看的那件舞衣,听话,小贞儿。”
我微滞,咽了咽喉头的哽咽,只得掐着指甲退下。
换上衣服再入殿时,满殿咂然,群臣惊呼,却又在意识不妥后皆闭了嘴。
萧沉舟最爱看的那件舞衣,是月白色的,由他亲手撕烂了的。
但就是这样,偏偏最引人遐想。
众人想看,却又不敢看,直至一二人痴痴看了许久,萧沉舟却并未生气后,众人这才放心大胆的看了起来。
深冬时节,殿外开始慢慢飘起了雪。
大殿之内,我咬着牙,忍着泪舞着,却丝毫不觉得冷。
白绫飘动,妖妃旋舞。
雪下的愈大,群臣赏舞谈色,交杯换盏。
夜愈深时,却陡然一阵急声敲响殿门。
小太监去开,却见殿外风雪之下,站着浑身浴血的一人。
“庆功宴,恕臣来迟。”
“泓王萧沉宴,拜见陛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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