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石学,作为考古学分支,虽然并不声名显赫但历史悠久。关于金石学起源于何时的问题学术界争论不休,但是金石学的研究自北宋开始有了很大的进展却是毋庸置疑。
说起金石学就不得不提起《金石录》。赵明诚的《金石录》和欧阳修的《集古录》齐名,二者都是值得千古传颂的金石学巨著,古时人们甚至称金石学为“欧赵之学”。
虽然提到《金石录》人们想到的都是赵明诚,但这本金石巨著的完成还有一个重要的人物——李清照。
哪怕放眼整个宋朝,李清照都不负第一才女的盛名。人人都知道李清照一生才华横溢,经典之词频出。可是没多少人知道,自从遇到赵明诚开始,李清照一生的重心都变成了赵明诚。情爱如此,事业也如此。
她叫李清照,她实在不是个乖顺的女孩,她知道,也不想改。
她爱喝酒,她爱自由,她爱自己的个性。别家的女孩子爱绣花,讲究女子无才便是德。她偏不要,她爱看书,也爱写词,她不写豪迈词,也不想婉约词。她一身才学,就要自成一派。
她和所有女孩子都不一样,她是特别的。少女心事跟她有什么关系呢。
(李清照——源自百度)
原来是有关系的,写下“常记溪亭日暮,沉醉不知归路。兴尽晚回舟,误入藕花深处。”的潇洒姑娘终于动了情,满心满眼都是她的少年郎——赵明诚。
她从来不吝啬表达对他的爱意,她给他写下过许许多多的情诗。
十七岁的她为他写下:“和羞走,倚门回首,却把青梅嗅。”青涩而美好。
成亲后的她为他写下:“理罢笙簧,却对菱花淡淡妆。绛绡缕薄冰肌莹,雪腻酥香。笑语檀郎:今夜纱厨枕簟凉。”热情而诱惑。
两地分居时她为他写下:“莫道不消魂。帘卷西风,人比黄花瘦。”哀怨而情深。
她的情诗惊才绝艳,赵宋词坛上要给她这个姑娘盛名,连辛弃疾写词都要提一句:效李易安体。人人都知她在诗词上的风华绝代。可她写了那么多脍炙人口催人泪下的情诗,最深情的那一首却是看似无情的《金石录》。
从她嫁给赵明诚的第一天起,她的生命就已经与《金石录》相连。她是那样爱着她的少年郎,他喜欢买文物,她宁愿典当衣服首饰也要成全他。他喜欢考古,她就放下她的工作,陪着他看遍古书与典籍。他想要完成一本书,她就用自己渊博的学识陪他一起整理撰写《金石录》。这样的伉俪情深,明代诗人吴宽要用“金石姻缘翰墨芬,文箫夫妇尽能文”来形容她们,清代大词人纳兰性德那句“赌书消得泼茶香,当时只道是寻常”又引来了多少人的羡慕。
那段日子的她是那样开心那样幸福,以至于在后来的无数个午夜梦回时,她都能分毫不差地回忆起那段时光。如果老天爷没有跟她开那个玩笑,如果她生在的不是动荡的战乱之年,如果他生病时她能给他更好的照顾,如果,如果……可是,没有如果。
她的少年郎终负了相伴一生的承诺,病痛夺走了赵明诚的生命。夫妻恩爱的日子终究在她四十六岁那年结束了。
赵明诚死后,她身体里那个在诗词方面骄傲了一辈子的姑娘大概是也跟着去了。她再也没有写过一首情诗,才高八斗的她去世前二十年的时间里竟然没有一首诗词面世。
她忘记了诗词,在那二十年的时光里,她不再是李清照,她是赵明诚的未亡人。
她继承了丈夫赵明诚的工作。
赵明诚不幸罹疾身亡时,《金石录》虽已初具规模,但还远远称不上完成。动荡之年,战乱不断。所有人都顾着明哲保身,朝廷都选择了偏安一隅,可她一介柔弱女子就是在国难中流亡时也依然尽心尽力地保护着丈夫的遗物,他所珍爱的事物她依然会为他保护好。
大概是老天也看到了她的诚心,她漂泊了许久终于找到了个清净地儿。于是她寓居临安,对赵明诚留下的遗稿作最后的笔削整理,用了两年时间才得以完成。丈夫的理想她要替他完成。但她不知道的是,《金石录》也早已成为了她的理想。
《金石录》也成为了她的珍爱之物。
她亲笔写下了《金石录后序》。
她在那仅仅两千字的序文中,不仅详细书写了夫妇二人收集金石拓本、书籍、古器以及最后逐次散失的经过,也回忆了夫妇二人婚后三十四年间的点滴过往。
“每获一书,即同共勘校,整集签题;得书画彝鼎,亦摩玩舒卷,指摘疵病,夜尽一烛为率。”回忆的是当年夫妻二人面对金石时最简单的快乐。
“先弃辎重,次弃衣被,次书册卷轴,次古器;独所谓宗器者,可自抱负与身存亡,勿忘之!”表达的是小姑娘面对丈夫要自己与宗器共存亡要求的埋怨。
“三十四年之间,忧患得失何其多也!岂人性之所著,死生不能忘之欤?”吟叹的是无数的快乐埋怨最终全部化成了睹物思人的深情。
那时的她已经很老了,面对的是病弱的身体,动荡的社会,与山河飘零的国家。可她收集文物金石的脚步却没有停息,她想再替他多看一点,再为他多做一些,哪怕千山万水,哪怕天涯海角,她心甘情愿。
她的人生结束在她七十二岁那一年,她是开心的。她飘零半生,终于可以去见她思念了半生的郎君,终于可以找回从前的自己,不必再反反复复吟叹“一处相思,两处闲愁”了。
世间有深情如此,生死也无法阻隔。让我成为你,在世间继续留下痕迹。《金石录》是李清照写给赵明诚最真挚的情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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